梦与诗【润智】

好久没写润智了,来换换脑子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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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与诗【润智】

 

他想,他从来都不了解他。

 

 

 

为了与家里抗争,他选择用世俗最不能接受的一种方式成全自己的叛逆。

于是他选择了他,和他结婚。

 

他是茶道世家,而他是俗人一个,甚至私塾都没有上过几年,他认得的汉字,他却磕磕巴巴读不出来。

 

他记得做决定之前,他问过他,是否情愿跟着他胡闹,他却垂头低眉,温声细语——

 

父母之言,我听便是。

 

是了,因为自己用大量的钱财接济了他贫困潦倒的家,于是他的父母便未再言语,只是默默的叫回了儿子。

 

他不是强硬之人,他想要顺了大家的心意,既然他不说,他也便心安理得的将他牵扯进来罢了。

 

成婚当天,家中派人滋事大闹,他环顾着满场的宾客惊异惶恐的脸色,气的恨不得提剑冲回那没有人情味的家,他却静立在他身后轻扯他的衣袖,一袭红衣一抹淡妆,一双清澈无比的眼,像要望进他的心里。

 

心中的火焰暂时平息......

 

婚后没有松本润少时戏想的红袖添香,佳人在侧。他从家中独立,在官场上饱受排挤,每日为生计苦恼,为杂事烦心。而他俗,他只知道亲自在厨房做几道小菜,只知道挽起袖子在屋子里清扫,他不常看书,更不知天下大事与官场政务。

他只能坐在紧闭的他的书房门外,听着他低吟诗句,听着他呢喃文章,想象着他细长的手指,在微凉的空气里模仿他磨墨的动作。

 

天色渐暗,房门一开,竟是他,睡得混沌,跌到自己脚下来。

伸手粗鲁的拉他起来,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放手的速度要那样的快。只是,看着他一脸迷蒙的样子,他刚才还想数落几句的嘴,就这么,张不开了。

 

他冷着脸离开,他黯然失落在廊外。他对他的不满意他早已心知肚明,只是,他没有想到,要追上他的路程却是这么遥远难捱。

 

他不懂人情世故,不喜热闹应酬,不能在面子上帮衬他半分,却还是想尽可能的支持他;

他看透人情冷暖,最恶虚言假语,不能在他人面前直言正语,却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撇清自己。

他不敢靠近的远望,独守着清冷的月光;

他懒得揣度他的心意,冷漠的驻守在书房。

 

当距离越来越大,当见他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,当他们偶然见面也尴尬地别开脸庞,他终于体会到了出嫁前母亲所言的辛苦。

 

不是辛苦,而是心苦。

 

不能心交之苦。

他虽然愚钝,但还是体会深刻,一日一日郁结于心,他竟也像小女子一般发起心病来。

发热持续不愈,咳嗽久而不好,每日困在这卧房之中,反倒消了见他的那份心思,愈加的平静起来。

或许,耐心就是这样被消磨,心意就是这样土崩瓦解的吧,随时光流逝,随年华衰落,回首从前,就像个独落在井边的花一般萧瑟。

 

——这样,也好。

 

他想着。

 

总比大开大放争奇斗艳之后再悲惨的凋落要好。

 

每日的昏沉似乎就是在昭示着这般凄凉,脑子里放空了,反而觉得浑身舒坦。

在破碎的梦里,他还是那个上树掏鸟蛋的淘气孩子,还是那个在大街上风风火火的泥猴子,东揣几个包子,西抢一串糖葫芦,那生活,好不惬意。

 

——最终消失在脸上的凉意里。

 

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竟看见那个许久不见的人,蹙着浓眉,欲言又止,一双细白的手蹭在他的脸颊上,带着一丝寒意。

 

“我对不住你。”

 

沉默多时,那双唇瓣才抖了抖吐出这么一句。

 

他怔怔的看着他,蓦地笑了起来,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咳嗽,有气无力地瞥了眼他递给他的手帕,居然沾染了几抹嫣红。

他与他,都愣住了。

 

最后还是自顾自的苦笑了下去。

他竟不知道,什么时候,自己也变得这么柔弱了......

 

 

.......

 

葬礼在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举行。

他的家里没有亲人来送他,只有一个随嫁的小侍从,垂着泪踉踉跄跄的跟在棺材后面。

 

这时的他刚刚升官,朝野上一片祝贺登门拜访者不计其数,与这场冷清的葬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 

他不喜喧闹,对,他记着的,他喜欢好看的地方,他也记着,他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园子葬他,而这里,离他们的府邸,有着整整两天的路程。

 

太远了。

他想。

真的太远了。

 

心里,像刀切一样。

 

没有丧乐,没有纸钱,就只有一片宁静的湖。

在那前面,他坐着,笑着看他的墓碑。

那些都不要,那些他一定都不喜欢。

 

他喜欢——

他喜欢些什么呢......?

 

他突然想起,他病中的那个午后,两个人头一次一同坐在书房,他磨墨写诗,他瞧着屏风上花鸟虫鱼的画。

他偶有灵感,下笔即出神,待到一气呵成,抬头再看已是日光西斜了。

面前的人,侧身而坐,头却歪着,近处一看,原来是睡着了。

也不知是做完了诗心情大好,还是看见这副有趣的景象,心中愉快,他头一次有了兴致去逗弄他。

蘸墨而起,提笔在他鼻头轻点,他忍不住对着这副滑稽模样哼笑了起来。

那人却没醒,睫毛轻颤,就这么在阳光下盹着,直到墨迹干在了他小巧的鼻头上......

 

到底是在做什么梦....?

他不晓得。

那天作出了什么诗,他竟也不记得了。

反倒是他,那张映在暖黄色下的脸,填满了那天下午全部的记忆。

 

......

 

他曾说过,不管轻重,只愿有日与他诉说;

他曾说过,不论哀乐,都想与他同感同受;

可他却以为,梦与诗不可同做,情与意便不能相融。

 

到底是他天真还是道理难懂,怎么就没想到,他虽不可做他的诗,却可以领他的情;他虽不懂他的梦,却可以明他的意呢?

 

人与人相隔相离,心与心却能相印相依。

 

他错过了,醒悟了,后悔了——

然而他依然坐在这墓碑前。

 

枯枝败柳,残花落叶。

 

他总算知道。

 

原来,他一直都不了解他。

 

 

——END——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2016-12-10润智MO长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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